713势力

文/八哥子

2012.03.05 幸村精市生贺

外套

赤也最近在想一个很深奥的问题。

「胡狼学长，幸村部长到底为什麼能把外套穿成这样子啊？呼啦呼啦的……」

「这，你问我也……」

回答不了你啊——胡狼刚想这麼说，就马上被真田发现他们在偷懒：

「赤也、胡狼，太松懈了！给我挥拍一百下！」

「呜哇，副部长！？」

「……」

又被连累了吗——胡狼虽然想发牢骚，但继续说话肯定会让真田罚得更重，何况赤也也不可能会有任何愧疚感，说了也是白费力气。

拍挥完了，赤也的疑问还是没得到解答。

「为什麼幸村学长能披著外套到处走呢……仁王学长——告诉我吧——」

「哟，赤也。挥拍子辛苦了啊。」

「是的，超级辛苦——咦，仁王学长怎麼知道我被真田副部长罚啊？刚才晨练时好像也没看到你……」

「只是偶然看到啦。那找我干嘛？」

「那个，仁王学长请告诉我吧！为什麼幸村部长能把外套穿得那样呼啦呼啦的！」

「呼啦呼啦……啊啊，那个吗。披著外套的穿法？」

「是啊。明明好像很容易滑下来，部长却能这样穿著打网球！太厉害了，他是怎样办到的？」

「这个嘛……你自己穿穿看不就知道了吗？」

「咦？」

「所以说，自己也穿一遍看看啊。搞不好你能穿得比幸村还厉害耶。」

仁王完全没有正面回答赤也的问题，所提的建议也毫无建设性，但赤也却全盘接受了：

「我明白了！我明天就试看看！啊，再不回去练习就会被副部长骂了……那，仁王学长再见！」

「哦，加油——」

仁王挥手送别赤也，然后回到搭档柳生身边。

「仁王君！你刚才又在哪里闲晃了……你又做什麼了吗？看起来很愉快的样子。」

「噗哩。」

没错，他确实是做什麼了。

於是次日早上，晨练开始之前。

「练习练习麻烦死♪——呜哇，赤也！你一大早的在干嘛！？」

丸井带著他的早餐（三个蜜瓜面包）走进社办，一进去就被赤也吓了一跳。

赤也一看到丸井，就泪眼汪汪地哭诉：

「丸井学长，我该怎麼办！我、我还是学不来！」

「学啥？我的天才神技？学不会也是理所当然的啦，谁让我是天才嘛。不过让我指导你一下也不是不行——」

赤也完全没听到丸井的话。他自顾自地哭诉：

「部长到底是怎样把外套穿得呼啦呼啦的啊！我一穿就会滑下来！」

「……什麼啊，说了一大堆原来是在学幸村君吗。」

「丸井学长你不好奇吗，部长到底是怎样呼啦呼啦地打网球的……」

「不，完——全——不好奇。毕竟是幸村君嘛，做到了也没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我很好奇！为什麼我一穿外套就滑下来了！」

赤也穿上自己的正选外套，然后原地跳了几下。

外套立刻滑到地上。

「看！试了好几十次都是这样！」

「就想说你为什麼今天这麼早回来晨练，原来为的就是这点无聊事吗……」

「请别说这是无聊事啊！我非常认真地在苦恼！」

「知道了知道了。可是我说啊，很简单吧？外套掉下来的理由。」

「那……丸井学长，请告诉我。」

「笨蛋赤也，想也知道是因为它太轻了吧。」

「轻？」

「对对。你试著穿西装外套看看。」

赤也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跟著丸井的话乖乖穿了。

「在正选队服外面披著西装外套，感觉好奇怪……而且好重——比外套重多了……」

「就是重才好嘛。那，试著挥拍看看。」

「嗯……我挥！」

赤也再次做出挥拍的动作，这回西装外套没滑下来了。

「哦哦，成功了！哇，好厉害！没想到真的有效！」

「本天才说的话嘛，当然完全正确啦。」

「好厉害……可是，丸井学长——」

「嗯，报酬就用三天的午饭吧。」

「咦，要付钱啊！？」

「当然了！本天才难得给你建议，收点建议费也很合理吧。本来打算要一星期的，感谢我吧。」

「才不会感谢呢，明明又在敲我竹杠——倒是，话说回来……」

「嗯？」

「我总不能穿著西装外套打网球吧？」

「……」

赤也一问，文太的脸色马上阴沉起来。

「那个，丸井学长？你该不会没想到这一点吧……」

「说什麼话！本天才当然有想到！嘛，这只是……」

「只是？」

「只是……呃……对、对了。是打算让你习惯一下呼啦呼啦……不对，本天才才不用这种没水准的形容词，是习惯披著外套行动的感觉啦。怎麼可能会让你披著西装外套打网球嘛。」

「耶——真的吗……」

「当然了！知道吗，赤也。如果你真的想达到幸村君那种境界，这几天在学校里都给我披著西装外套。」

「咦，真的？可是总觉得有点……」

「哦——那你是说你对幸村君穿衣服的秘诀一点兴趣都没有？不想知道他是怎麼这样到处走的？」

「这……我当然有兴趣！知道了，我会一直都披著的。虽然还是觉得有点……」

「行了行了——那，今天我的午饭就拜托你啦！」

「什麼？不要不要！我穷死啦！」

「嘛，总之午休时给我四个立海豆沙包。不给我你就走著瞧。」

「诶，等等……」

「我先去把我的面包吃完。谢罗——」

丸井说完就离开了社办，留下赤也一人。

赤也拿出自己的钱包，把所有的钱倒出来，然后坐在地上数钱。

「23圆……糟糕，这不是连午饭也吃不了吗……算了，我去拜托胡狼学长。反正我还没写英文作业……」

然后，赤也在学校里真的整天都披著西装外套走路。

「哇，切原，你那是什麼打扮？」同班的男同学被吓了一跳。

「如何，很新颖吧？这叫个性。」

「倒是把你蠢的个性完全发挥出来了。哪有人这麼穿啊！以为自己是英雄吗？」另一个男同学说。

「这是潮流，是潮流！」

「潮流……可是这怎麼看都是在模仿幸村学长吧？」

「吵死了！不管你们了，我出去一下。」

说完赤也拿著没做过的英文作业，打算到胡狼的教室去。

他走出教室，正巧看到柳在教室面前路过。

赤也全身僵住。虽然刚才对同班同学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潮流，但其实自己也不太喜欢这种披著西装外套走的打扮——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而且如果被柳发现自己正要让胡狼给自己写作业的话，他肯定会被骂。

要不要回教室去呢——赤也这麼考虑的时候，柳开口了：

「赤也。」

「啊，是！柳学长！今天——」

赤也打算一开始就用天气转移话题，然而被柳抢先一步：

「你想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吧？确实是好天气，可惜室外的气温是摄氏十八度，略嫌凉了一点。」

「是、是吗？我倒是觉得挺舒服的……」

「从你碰到我后的慌张反应判断，你正要让胡狼给你写作业的机率是99.8%。」

「呃——搞不好学长猜错了，剩下的那……零点几来著，零点二的百分比才是正确的？」

「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二，是你向弦一郎坦白说你完全没写英文作业的机率。」

「诶！？就算是自首，也应该是向老师吧？为什麼是向副部长？」

「这得问你自己了。数据是不会说谎的。」

「诶——是吗……」

「附带一提，你在等待我责骂你的机率是97.6%。」

「嗯，这个嘛——」

「要问我的意见的话，我是认为让胡狼给你写作业也没¬什麼，只要你期末考英文能过就行了。」

「是吗……可如果我能合格，作业就会自己写了嘛……哈哈哈……」

「而且。」

「是！？」

面对已经吓得快不知道该说什麼的赤也，柳微微一笑。

「你这样穿是违反校规的。如果弦一郎看到你现在的打扮，会生气的机率是百分之百。」

「呃……」

「小心点别和他碰个正著吧。那麼，部活时见。」

「好的，部活时见……」

赤也看著柳渐渐走远，在原地楞了几秒钟，又回过神来。

「虽然柳学长这麼说了，但作业不写的话我也会被骂的……」

自言自语了半分钟，赤也还是带著作业往胡狼的教室走去。

「唉，到时候你英文红点被骂的人可是我啊……」

虽然不断抱怨，但胡狼还是给赤也写完了作业。他已经懒得评价赤也的奇特装扮了。

「嘿嘿，谢谢胡狼学长——啊，对了。丸井学长拜托你给他买午餐。」

「行了行了——啥？你说什麼？」

「丸井学长说让你给他买午饭。他要四个立海豆沙包，而且他这三天的午餐都拜托你了！」

「什麼？我又要请文太吃饭？为什麼？」

「不知道耶——那麼，胡狼学长拜拜！」

「喂，赤也！等等！」

不理会胡狼的叫唤，赤也离开I班的教室。

「又来了吗……这个月的零用钱能撑到什麼时候啊……」

胡狼看著自己的钱包，情绪极度低落。

而与之相反——

「万岁！这下子我就不用请丸井学长吃饭了！」

情绪高涨的赤也在胡狼的教室门外欢呼，完全不担心胡狼会听到。

明明旁边没有人，赤也却说个不停：

「而且西装外套到现在也还没滑下来！太棒了，我总感觉今天会发生什麼好事情——」

「赤也！」

「呜哇！？真、真田副部长！？」

真田突如其来的大喝把赤也吓了一跳。真田旁边的风纪委员（♂）小声地跟真田说：

「委员长，关於下回校服检查的事……」

「啊啊，我知道，待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再说。赤也，你那种穿法成何体统！给我把校服穿好！」

「诶，可是——」

赤也刚想解释，真田就已经开骂：

「要脱下来还是要穿著，给我好好决定！这种半穿不脱的方法，完全是优柔寡断的象徵！太松懈了！」

「可是，幸村部长——」

「别找藉口！披著西装外套的穿法根本就是邪魔歪道！」

「不，我是说副部长你后面——」

赤也指著真田背后，幸村正站在那里，脸上带著一如往常的笑容。幸村故作惊讶地说：

「诶——真田，原来你是这麼看我平常的穿著吗？」

「幸村！那是……因为赤也把西装外套穿得——」

「本打算看看发生了什麼事，没想到是在评价我的穿衣呢。有点受伤了啊——我一直认为这样披著很好看呢，原来这代表我优柔寡断……」

「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你刚才不是说这种半穿不脱的方法是邪魔歪道吗？还是我听错了？」

「不，你没听错。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

幸村微笑著等待真田的答案，但真田支吾以对，久久回答不出来。

旁边的风纪委员叹了口气：

「算了，我还是先找柳生同学谈谈吧。说起来，那边的同学。是二年级的切原对吧？」

「……是？」

「关於你的穿著，我就不从校规角度出发，给点个人意见吧。」

「呃——请。」

「啊，那我就说了。看起来像个傻子。」

「是……吗？」

风纪委员的话太过直接，让赤也有点反应不过来，甚至来不及生气。

「嘛，确切点说是不适合你吧。幸村同学这样穿很帅，可是在你身上完全看不到这效果。也没办法，毕竟——」

那风纪委员说到这里顿了顿，久久没有再说话。赤也略带催促意味地问：

「毕竟？」

「啊，没有。说了你会生气，所以还是算了。有机会再说吧。」

「……」

难不成你认为刚才说别人像傻子就不会惹人生气了吗——赤也虽然想这麼说，但在那之前风纪委员已经离开了。

在英文课睡死了的赤也，一醒过来发现午休已经过了五分钟。

「呼哇……肚子饿了，吃饭吃饭……」

赤也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才想起自己那只剩23圆的钱包。

「……这样什麼也吃不了嘛。找胡狼学长好了——胡狼学长应该和丸井学长在一起吧？可是要买立海豆沙包得排很长的队……搞不好赶得上！」

做出惊人地准确的分析，赤也披著西装外套离开教室，往合作社的方向走去。

午休时间的合作社前挤满了学生。想买招牌立海豆沙包的人得排一条特别队伍，而那队伍长得排到下一层去。

「人真多……啊，果然在那里！胡狼学长——」

赤也在队伍最前方左右的位置发现了胡狼，於是马上过去。

「啊，赤也。」

「胡狼学长午安！能顺便给我买个豆沙包吗？」

「不，就算我想帮你买也……豆沙包一人限购四个。」

「诶，那真可惜。可是胡狼学长，我今天没钱吃饭……」

「赤也，今天就真的放过我吧！买完豆沙包我也没剩多少钱了！」

「是吗——啊，我记得胡狼学长是带便当派的吧？」

「对啊。等等，难道你想……」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完全不理会胡狼，赤也飞也似地跑到3年I班的教室，很顺利地在胡狼的书包里找到了便当（胡狼的便当竟然是拉面。为什麼？），然后三分钟就吃完了。

「谢谢招待——」

向空气道了谢，赤也把便当盒放回原位，然后打算回到自己的教室。

在回教室中途他看到了柳生和小休时见过的那个风纪委员。那两人站在A班教室门外，似乎在谈什麼重要的事。

「明白了，这点我明天再去问问委员长的意见。」

「啊，不如由我去问吧？真田君和我念同一班别——」

「不，我去吧。我看委员长今天似乎不太可能工作了。」

「是吗……说起来，刚才的两节课里真田君都神不守舍的。你知道当中发生了什麼事吗？」

「嘛——虽然知道，可是说明起来很麻烦所以我还是不说了。没事的，我想明天就会恢复原状了。」

「好的，我知道了。那麼，明天见。」

「啊啊，明天见。」

那风纪委员说完就往赤也的方向走去。

「……」

因为小休时他说的话，赤也对他还是多多少少有点敌意。

但那风纪委员看了赤也一眼，没说什麼就直接拉开C班教室的门走进去。

赤也待了几秒钟，确认那风纪委员不打算再走出来后，就走到柳生旁边：

「柳生——学长！午安！」

「啊啊，切原君！午安。」

「学长，刚才那人是谁啊？」

「是C班的马场君，和我还有真田君一样都是风纪委员哦。」

「耶——马场学长吗……」

「马场君真是个能干的人呢，有他在工作真的轻松多了……等等，切原君！」

「呃，是？」

「你这是什麼穿衣方法！请快点把衣服穿好！」

「不是啦。其实我——」

「披著西装外套真是毫无品味！邪魔歪道！」

「哇……柳生学长说的话和副部长一样……」

「我明白幸村君常常这麼穿，但只会一味模仿别人是不行的！切原君。这种打扮一点也不适合你，而且你也不应该披著西装外套。」

「幸村部长不也是……」

「幸村君披的是外套，不属於校服范围内，所以我不能批评什麼。但西装外套完全是两回事！太失礼了！」

「外套和西装外套，不是差不多吗——」

「当然不一样了！」柳生难得激动起来，又马上回到平常的样子：「啊，不。我的意思是，这副打扮并不适合切原君你。请回到平常的装扮吧。」

「说起来，刚才马场学长也说过我不适合这种穿法耶。为什麼这麼说啊？我觉得还挺帅的。」

「这，要说的话……」

柳生刚想回答，一道男声就插进来。

「因为你是海带头吧。就算有风把外套吹得呼啦呼啦，你的头发也呼啦不起来嘛。」

「马场君！」

刚才的风纪委员又回来了，这回他拿著一叠文件。

「刚才想起来还有点东西没给你。这是上个月抓到的逃课者和迟到者名单。报告已经写好了，一起交给委员长吧。」

「已经弄好了吗……不愧是马场君。」

「嘛，也不是什麼难写的东西。那麼拜拜。」

姓马场的风纪委员把那叠文件交给柳生，然后又回去了。

柳生把马场给的东西收起来，推推眼镜继续说：

「那麼，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吧。切原君你……」

「已经够了。反正我……」

「是？」

「反正我的头发就是乱糟糟的像一团海带嘛！反正我就是没有幸村部长那麼漂亮的头发嘛！反正我不是柳学长那种古典头嘛！反正我就是不能像仁王学长那样绑条小辫子嘛！反正我的头发就是黑呼呼的不能像丸井学长那样抢眼嘛！反正我就是不能和胡狼学长一样光头嘛！」

「切原君，你冷静点……」

赤也没理会柳生，眼带泪光地喊道：

「柳生学长不也是，发型活像三十年前的人！昭和老头！大恶魔！鬼畜眼镜！最讨厌了！」

「切原君，等等……」

柳生虽尝试叫住赤也，但赤也已经跑走了。

柳生刚在想要不要去追，就有一只手搭上柳生的肩。

「哟，柳生。说得真过分啊——连我也不会这麼说赤也嘛。」

「仁王君！你、你什麼时候在的！」

「噗哩。虽然说赤也真的不适合这种穿法，但说他是海带头真过分啊。」

「那不是我说的！是马场君他……」

「行了行了。该说不愧是绅士吗，毫不犹豫就能说出这些伤人的话呢——」

装作没听到柳生的解释，仁王继续不断欺负柳生。

虽然收到了各种各样的负面评价，但赤也还是成功撑下去了。

这样的话，穿外套时应该也没有这麼容易滑下来了吧——带著这样的想法，赤也在社办换好衣服后再次披上外套，然后拿起球拍用力对空一挥。

外套马上滑到地上。

「……」

赤也盯著地上的外套，沉默了整整半分钟。

他已经到达极限了。

「我不玩了！像幸村部长那样穿外套，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嘛！仁王学长大骗子！大坏蛋！白毛狐狸——！」

「赤也？再不来部活，真田可就要骂了哦。」

幸村打开社办的门走过来，肩上披著外套，两个袖子在风里翻著。

这一幕把赤也刺激得更厉害了。

「幸村部长！我已经不行了，请告诉我吧！」

「嗯？」

「你到底是怎样把外套穿得呼啦呼啦的！我、我一穿就掉下来了！更别说是打网球！」

「呼啦呼啦的……啊，是指我这种穿法？」

「是的！而且为什麼幸村部长穿时大家都会觉得好帅……我穿的时候就不行了。小休时被副部长责骂，午休时柳生学长他还……」

「诶，原来小休时真田是在为这事生气吗。可是赤也，为什麼突然好奇这个？」

「呃——突然想到？我真的很想知道啊，请告诉我吧，部长！」

「说是要告诉你，其实也只是一些心得而已哦。没有什麼特别的东西……」

「那也够了！我想知道！」

「赤也如果平常念书时也有这种热情就好了呢，真田和莲二都能轻松多了。」

「呃……幸村部长，请不要再戏弄我了啊。我真的想知道！」

「呵呵。真想知道的话，就用实力吧？」

「诶，实力？」

「对。跟我比一场，赢了我的话就告诉你。如何？」

「呃……比赛吗？和幸村部长？」

「害怕了吗？」

「怎麼可能！简直是求之不得！」

「呵呵，干劲满满呢。那麼今天部活结束后留下来吧？现在不去练习的话，又会像早上一样被罚挥拍了哦。」

「啊，对对！我马上回去！那麼部长，我们约好了哦！」

听幸村一说，赤也马上跑回去练习。幸村看著他慌忙离开的身影，忍不住又笑了。

赤也真的很可爱呢。

「所以，部活结束后真田你们先回去吧。」幸村向真田和柳大概说明了自己答应赤也的事。

「……啊啊。幸村，我真的不是在批评你的穿衣——」

真田仍然介怀上午的事情。后来幸村到小休结束以前一直逗著真田不让他解释，真田完全没能解开误会。

虽说幸村早已知道真相了。

「精市和赤也的比赛……感觉能取得不错的数据啊。」

「呵呵，我也很期待这场比赛啊。不过莲二——」

「你想说『这回得请你离开了』对吧？」

「不愧是莲二。毕竟我有些话想单独跟赤也说呢。」

「知道了。虽然有点可惜，但还是照你的意思做吧。」

「谢谢。」幸村向柳道谢，然后转向真田：「真田，你有在听吗？」

「我绝对没有鄙视你这种穿法的意思。只是——」

看到真田的样子，幸村很快下了结论：

「看来没在听呢。」

「他想和你解开误会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三，而你今天内不打算给他解释的机会是百分之百。」

「呵呵……你不认为真田的这种表情很有趣吗？」

「你会这麼说的机率也是百分之百。没关系，弦一郎的事就交给我吧。」

「辛苦你了呢，莲二。」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大家，明天要继续努力哦。解散！」

幸村一说完，众部员们就马上冲回社办，想要尽快换好制服回家。

「好了，接下来——」

幸村扫视了几乎空无一人的网球场，然后拿出手表看了看。

五时三十二分，比平常结束部活的时间早了半小时左右。

看来自己也相当期待和赤也的比赛呢。

「部长，我们约好的比赛！」赤也马上黏著幸村。

「那麼就马上开始吧。A球场可以吧？」

「哪边都无所谓！真期待和部长的比赛啊——」

「对呢，这麼一说已经很久没和你比赛了。自去年冬天以来……」

「……」

一提到去年冬天入院的事，赤也就陷入了沉默。

想来也是。现在幸村虽已康复出院，但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段痛苦的回忆。

若无其事地提起这事的自己，或许有点太过分了。

「也快一年了。这段时间里，赤也也变强了呢。」幸村继续说。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打败部长的！」

「这个嘛——到底会如何呢。」

幸村笑著推开了球场的门。

「那麼，开始了哦。」

首先发球的人是幸村。

他一如往常地打出可说是无懈可击的发球，本以为赤也会尽力打回来，却没想到赤也呆呆地盯著自己看。

「15-0——赤也，怎麼了？这麼松懈的话，可是赢不了我的哦。」

「呃？啊，抱、抱歉！只是有点看呆了，部长果然能披著外套打网球呢……」

「呵呵，如果赢了我的话就教你一点当中诀窍哦。加油吧。」

「是的！请继续！这回我不会发呆了！」

后来赤也果真全情投入比赛。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他还是难以在幸村手上赢得一分。

即使赤也的形势非常恶劣，幸村也没有任何放水的意思，因为放水的话就毫无意义了。

而虽然全力以赴地战斗，幸村也不打算使用灭五感。赤也的感官若被夺走，这场比赛似乎也就没有意义了。

因为幸村的目的不是胜利。

他只是想要在这里把赤也——把那个他还没正式见过面的红色恶魔逼出来。

所以幸村开口刺激赤也：

「已经3-0了。赤也，你的实力就只到这里了吗？」

「可恶……为什麼这麼强……」

赤也的双眼因为无法战胜幸村的愤怒而变红。

还差一点。

「全国大赛里的你，或许还比现在强呢。还是说，赤也——」

只有喊你「混帐海带头」才能引出你的所有实力？

幸村轻轻说出最后一句，而那句话也达到了预期效果。

「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给我染成血红吧，你这混帐！！！！！！！！」

连皮肤也变成红色的赤也吼著向幸村的身体击球。

球的速度之快连幸村也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赶及在最后一瞬用球拍挡住。

球滚落在地，但幸村没有去把它捡起来，反而专心评估恶魔赤也的实力。

手臂稍微有点发麻，力道绝对不能小觑。

从刚刚的球来看，速度也很惊人。

但可取之处只有这两点。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赤也已失去了理性，他刚才的球毫无技术可言——和平常的赤也相比差了远远不只一截，甚至比初学者好不了多少。

「干得不错嘛，竟然能接下本大爷的球！但下回就会把你完全染红了，给我走著瞧吧！！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赤也对著幸村大笑，从他的模样根本无法想像他是平日那个可爱的学弟。

现在的赤也只是红色的恶魔，一只单凭本能行动的野兽。

而这野兽，毫无疑问地是由幸村创造出来的。

对，一切都是为了全国三连霸的梦想。

本以为自己对所有牺牲都已做好觉悟，幸村却发现当他直接接触这红色的恶魔时，内心竟有点隐隐作痛。

「4-0。」

幸村缓缓宣读分数。赤也即使恶魔化了，也无法从幸村手上取下一局。

恶魔化的赤也实力确实很强，但还不够。

远远不够。

这样的赤也，到不了那个还没有人踏足过的顶峰。

无法到达的原因，幸村心里非常清楚——这也是他自全国大赛决赛之后，一直不断思考的问题。

他内心有了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而眼前的赤也，让他的答案更加确实了。

「赤也。」

轮到幸村的发球局。幸村拿著球，站在原地呼唤那红色的恶魔。

「为什麼打不倒啊为什麼还没染红啊…………………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

「赤也。能听到我的话吗？」

虽然知道赤也的理性已经荡然无存，但幸村的语气仍然稀松平常。

不，多多少少隐藏了一些内疚——为了自己的梦想，他把可爱的学弟变成了什麼样子？

他确实能为了三连霸能牺牲一切。

若能重新握起球拍，他不会害怕接受任何手术，即使他可能会因此有生命危险；为了胜利，他能狠心伤害为数极少的知己，强迫他放弃和自己梦寐以求的对手堂堂正正地一决高下。

或许会感到愧疚，可是幸村认为自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梦想，是他们的夙愿。

但现在，幸村不禁质问自己。

三连霸是幸村他们的梦想。

可是，赤也呢？

赤也的梦想是——

「你说过要打倒我们立海三巨头，然后成为立海的No.1对吧。」

明知道恶魔化的赤也听不进他的话，幸村还是这麼说了。

他清楚记得一年前和赤也相遇时的情景。

「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

他不可能忘记那个站在校门上的细小身影。

「打倒我们之后，还打算前进对吧。直至最高点为止。」

「吵死了别说那麼多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击溃你……………………」

正因记忆如此鲜明，幸村能断言当时那幼小的少年，绝对没想过一年半后的自己会是一只如此可怕的怪物。

「赤也的梦想，并不是完成三连霸对吧。」

幸村说完竟自己笑出来了，他们是多麼自私的学长。

赤也明明还有时间。

明明还能慢慢培养实力。

却因为他们——

……确实是有点过意不去啊。

「赤也，通往王者的道路很难走。」

「……叽叽喳喳的要说到什麼时候。快点开球啊。」

一直不断喃喃自语的赤也突然开口，但幸村还是继续说：

「远比你想像中难走哦。要想踏上顶峰，就什麼也不能带——无论是求胜心、友情，还是梦想，一切一切。」

这些话并非幸村作为学长所给予赤也的建议。

只是幸村对自己一路以来的小小反省。

他要追求的只有强大——是的，只有强大。除此之外他什麼也不需要。

直到那年冬天。

在那个冬天……他以为自己发现了比强大更重要的事物。

「现在想来的话，当初三连霸的梦想就已经任性到极点了吧……王者的路只足够让一个人走。八个人一起登上去，是比什麼都荒唐的话呢。」

「……」

「如果当初没这种天真的梦想，我会不会比现在还强呢——我有时候也忍不住这麼想啊。如果没进立海大的话……什麼的。」

「……没那回事。」

「嗯？」

「根本没这种事！部长已经是最强的了！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打败你！所、所以！幸村部长请别说『如果没来立海』这种话了！」

隔著球网，赤也激动地喊道。

皮肤和眼睛的颜色也不知不觉回到平常的样子了。

啊啊。

赤也真的是……多麼可爱。

「……或许呢。可是，越前的事呢？你要如何解释？」看赤也已经回复原状，幸村有点坏心眼地提起那个人。

但有一半的理由，是因为他真的想知道。

赤也所想的，和他所想的是否相同——

越前龙马。

唯一一个打倒自己的人，也是和自己拥有同一目标的人。

「唔，那是……」

「那位小少爷曾经问我打网球快乐吗。呵呵，确实要说的话，打网球对我而言一直不是件愉快的事呢。」

「诶？」

「因为对我们来说，有比享受网球更重要的事啊。赤也也很清楚吧？」

「全国大赛三连霸……」

「对，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追求著胜利……」

「虽然是，但——」

「赤也，你目前的实力是我们以胜利为目标培养出来的。你觉得自己足够强吗？」

「…………………」赤也沉默许久，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不够」。

「对吧。只有求胜心，是无法变成真正的强者的啊。」

「可是，学长们已经……」

「很强了，可是还不够。无论是你、我，还是真田他们……都得战胜过往的自己。换言之，是所谓的自我超越呢。」

「………………」

「呵呵，不知不觉间也说了不少话呢。那麼，继续吧。」

一句话结束话题，幸村开始发球。

看赤也迷茫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听懂自己的话。

没关系，因为幸村他们还有时间——虽然所剩无多，但离他们毕业还有一段距离。

在这期间，一定要让赤也变得更强。

全国大赛时过分追求胜利而犯下的错误，他绝对不能让它发生第二次。

然后，当赤也拥有更坚强的心灵和强大的力量时——

「赤也总有一天会打败我们，然后超越我们吧。」

和赤也对打之间，幸村又开始说话。

因为他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没多少机会能像这样和赤也单独交谈了。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当上No.1！」

赤也一喊完，幸村的球便落地得分。

「30-0——呵呵，看来还不是现在呢。」

「呜哇！为、为什麼部长会这麼强啊……」

「未来赤也一定会变得更强哦。不相信我吗？」

「唔……当然相信，可是学长们快毕业了，没时间了……」

「还有时间，所以别太著急了。而且你成长得太快的话——」

「我成长得太快的话？」

「稍微会有点寂寞呢。40-0。」

「诶，什麼时候打过来的！？部长好卑鄙！竟然在打球时跟人说话！」

「呵呵，赤也还得好好努力呢。」

赛果6-0，幸村赢得毫无悬念。

「啊——部长太强了。可是我一定会打败你！走著瞧吧！」

「嗯，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哦。」

不过那天到来的话大概真的会非常寂寞吧。

因为那代表赤也将不再活在他们的庇荫之下，正式独当一面了。

他会独自一人继续前进，直至最高点为止。

「而且也没学到外套的穿法——完全输了！」

「呵呵。」

「可是我自己学也学不来……看。」

赤也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刚走几步就滑下来了。

「哎呀哎呀。」

「部长，请别笑啊！这不是太过分了吗！为了这个，我在学校里一整天都被取笑……」

「嗯？外套的事吗？」

「是啊。丸井学长说西装外套没外套那麼容易滑下来，所以我今天一整天都披著……可是还是没用嘛！」

「西装外套的话，我觉得还是乖乖穿著比较好哦。披著很奇怪吧？而且似乎也违反校规。」

「可是可是，外套太难了！而且这样穿总觉得有点冷……对了，部长你不冷吗？柳学长说今天十八度还是什麼来著……」

「还好吧，现在还不算太难受。」

「诶、诶？那就是冷吧！为什麼不好好穿外套啊！」

「嘛，因为我还挺喜欢这种披著外套的感觉……」

「这、这可不行！请快点穿好啊！」

没待幸村反应过来，赤也就踮起脚尖，把幸村的外套从肩膀上拿走，强迫他把手穿进袖子里，然后把拉链完全拉上去。

「……谢谢。呵呵，总觉得赤也在这种时候特别强势呢。」

「没这种事！来，这给部长。」

「嗯？」

看著赤也递过来的外套，幸村霎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部长喜欢披著外套吧？那就披我的。啊，我刚刚打完球了所以不冷。请别担心我！」

「要说刚打完球的话，我不也是一样吗？」

「呃——部长比较怕冷嘛！行了，请快披上去！」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受了赤也的好意，幸村用平常的穿法穿上赤也的外套。

「在外套上面穿著外套，总觉得有点奇怪呢……赤也？又怎麼了吗？」

发现赤也又在发呆，幸村问道。

「啊……不。只是在想，部长真的是什麼外套都能穿得呼啦呼啦的呢。」

「呵呵，下回教你吧？」

「咦，真的吗！？」

「嗯。在哪天好呢？我想想看——」

「请别想了，现在就告诉我吧！」

「嘛，这还得看赤也的表现呢。莲二说你今天找胡狼给你写作业了？」

「呜，这……」

幸村和赤也两人就这样走在夕阳下的街道上。

虽然这麼说了，但幸村给赤也开的条件根本没有改变。

——打倒包括幸村在内的三巨头，登上立海的顶点。

幸村确信这天并不遥远。

END